早已报废的那辆【轿车】停在跟前,借着头顶忽明忽暗的灯光,在坐在跟前的莎拉丽丝看来,宛若一团被扭弯曲折的铁疙瘩,比起原本的样子早已是相差甚远。
莎拉丽丝的心思全不在这。
然而只是捕捉到了那道一闪而过的鲜红色的闪电之后,她的眼睛,再也没有从那轿车的顶部落下。
她终于等来了他们!
“佩洛德!”奔上前去,她呼喊着他的名字,甚至都撇下了手里的咖啡。
被呼喊着的那人伸出手架在车厢的挡板,朝着莎拉丽丝的方向晃了晃手。“没事的,莎拉,你瞧,我不是安全回来了么?”佩洛德摊了摊手,展示着沾满鲜血的胸襟。
两人紧紧相拥,似乎谁也无法将他们分离。
“可恶!你可是比当初约好的迟了十五分钟……你知道我等的有多急吗!”伏在胸前的莎拉丽丝抬起头来,戳着佩洛德早被裹着绷带的肩膀,“伤的这么严重,还好意思说自己安全无事!”
“没有少条胳膊还是少条腿就挺幸运了,算是我捡了条命吧。”佩洛德又偏向一边,“他不是也回来了吗!这可是隔了快两三个月没见啊!”
“道格!”莎拉丽丝不禁一阵惊呼,“好久不见!那次看见的果然是你!”
“哟!莎拉!真是……”道格拉斯突然一阵轻咳,制止了自己将要拥抱的双手,“怎么样!背上的那个伤疤够显眼吧,我猜你们一定认得出是我的。”
“不说这个。”道格拉斯打量着四周狭窄的车厢,“二哥可真行啊,居然还真做出了这么一架机械怪物。我原本还只是听过他吹了那么几句,没想到果然是个真货。”
“就这么瞧不起你哥吗?好小子,可不能忽视科学的力量。”
一阵笑声过去,先出现的是坐在轮椅的诺拉,而紧随其后的,正是那个排行第二的兄长,那个总是留着两撇胡子的威尔士。
“好久不见!我的兄弟!你能安全无事真是太好了!”
“这么说……这里不就是!”道格拉斯正要开口,却被肩膀一阵刺痛惊得止住了话。
“是我【猛虎】公司在本国的分事地点。”威尔士又清了清嗓子,“而我们目前的所在,正是隐藏在这地点的最深处,也叫做……地下室。”
“话都说到这份上了,就剩下你在这说个不停。”诺拉有些无奈地叹气道,“还不快点让他们去里面休息一会。”
“既然诺拉这么说了,”道格拉斯捂着肩膀翻下车来,“咱就恭敬不如从命了,我可是有很久都没有体会过床垫的滋味了。”又朝着诺拉微微颔首。
紧随其后的佩洛德也是捂着胸口,在一脸心疼的莎拉丽丝的搀扶下,颤颤巍巍地走下了车厢。
“没人了吧?克劳迪……居先生他人呢?”威尔士侧头朝道格拉斯喊道,转过头去,却对上了一张面色苍白的女性面容。她晃了晃头,甩开了沾在头发上的剩余的水珠。
“呃……请问您是?”威尔士不免后退几步。
“他感觉有点脱力,正眯着呢。”那女性朝车厢里瞥了眼,又说,“如果您看过报纸上的奇闻怪谈的话,就知道我是谁了……对了,请问这里有无空余的浴室?”
“……往里面走。”威尔士似乎还没反应过来,只是机械地指了指通往住所的通路。
“谢谢。”那女性点了点头翻下了车,手里抱着一堆装着红色液体的包装。随手取出一袋嘬了几口,那女性哼着歌儿离开了这儿。
借着最后的灯光,威尔士似乎瞥见了女孩侧躺着倒在车厢中部,身体似乎伴随着呼吸起伏着。
“奇闻怪谈?什么传闻啊这个?”威尔士挠了挠头。
“是城里有血族出没的传闻吧。”诺拉扶着下巴思索着,又望着那女性远去的背影,“想不到那传闻居然是真的。昔日早已销声匿迹的血族,如今竟然还会重现……”
“我对这些不感兴趣。”威尔士叹气道,又凑近诺拉耳边低语道,“不过假如那位女士也参与了解救道格拉斯的行动的话,那她也是我们的客人,你说对吧,诺拉?”
“跟你讲不明白啊,唉。”诺拉又叹气道,“不过她说是这么说,你也不能把克劳迪娅给扔在这儿啊。”
“是我一时疏忽了,还请我的妻子小小原谅一番。”
“那我们走吧,今天的午夜,恐怕会是个不眠夜啊。”虽然说是这么说,诺拉的脸上却挂着微笑。
毕竟,这可是他们拼上性命才拯救回来的,亲人的性命。
……
距离上一次控制自己的身体,是什么时候了?
哦,已经是一个多月前的生日了。
空旷的精神空间内,幽灵一般的克劳迪娅凌空游荡着。而回味着这段时间以来的经历,克劳迪娅忽然产生了一阵恍惚,感觉……很不真实。
那,那真的是我曾经历过的吗?
自如地操纵着精神,克劳迪娅脚尖落地,脚下如同水面一般的地面形成一阵波纹,向漫无边际的远方缓缓扩散。
低头望着脚下,清澈的“水面”倒映着自己茫然无知的面容,一双异色的眼睛眨了又眨,在水面下显得十分显眼。
被居阳兴夺了身体的控制权之后,右眼的眼瞳也紧跟着变成了鲜艳的红色。伸出双手,右手的食指上也跟着留下了他那枚指环的影像,除去有些虚幻之外,如今的她,倒显得与他别无二致了。
不不不,我就是我,哪里会有被她影响的时候!
但是,如果我就是我本身的话,那么这些天以来的记忆,还有那些离别的画面,我……我为什么会感到它们不属于我呢?
“因为它们,也属于我。”
克劳迪娅不禁一阵惊呼,转过头去,一眼便看见了那个异乡来客立在后头。他只是轻哼一声,背着双手慢慢走上前来。
现在,两人的距离,只剩下几步远了。
而直到这时,克劳迪娅才算是真正看清了居阳兴的相貌。
一头长发垂在腰间,打理的很是整洁。除去那双鲜红色的眼睛,那完全是一副标准的东方夏国人的相貌。一袭漆黑色的衣裤,不免有些让人却步。当然,如果他的皮肤不是那种灰色的话,那完全就是正常人类的模样。
克劳迪娅不免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看走了眼。
那个在书中无所不能的,在地狱魔界驰骋的居阳兴,真的就……就只有这样吗?
“理想有些落空了对吧?”居阳兴自嘲地笑了笑,“也是,现在的时候,早就不是那时的天朝上国了。”
“我不是这个意思!”克劳迪娅急忙摆手,“我的意思是,这段时间以来,我恐怕……并不是我想象中的了解你。”
“只靠书本,怎么会完全了解我呢。”
“不是!”克劳迪娅又是否认,“从我被您附身之后,您原本就可以一口气将我的魂灵吞噬殆尽,独占身体。可,可您不仅……”
“我不明白。”克劳迪娅摇了摇头。
“可我明白。”居阳兴的脸上又是一阵苦笑,“从我受到诅咒被迫沦落地狱魔界开始,不,应该说,从我的父亲被害开始,我的一生,再也无法脱离这片土地了。”
“父亲……您!您不会就是!”
“我是居长天的儿子。”居阳兴坦诚道,“我父亲一时流落此地,没想到遭到了这般毒手。直到我血洗了国王一家,我才发现,这个阴谋,其实从很早之前就开始了。”
“阴谋?什么意思?”
“哦!时间快到了。”居阳兴突然抬头望了望天,而后伸出三根手指,“三分钟。我会暂时离开一阵子,剩下的事情,你自己处理吧。”
“等会儿!什么意思!喂!”
然而话音未落,克劳迪娅突然发现周围的景物正变得一片虚无。正想准备逃离的她,却看见那虚无一口气吞噬了自己的所在。
万丈深渊!她的身体失去了重力,伴随着一阵惊呼,她的身体坠入了深渊。
……
“啊!——”
她突然醒了过来。
面前的光亮一时间刺激着她的眼睛,她不由得眯起了眼睛,左手也伸手遮挡着光线。
直到眼睛彻底习惯了光线,克劳迪娅这才战战兢兢地睁开眼睛,看见了自己挡在眼前的左手,身上一袭还算整洁的衣裙,面前虽然狭小但一应俱全的厅房。
以及身旁面面相觑的,一双双正望向自己的眼睛。
“克……克劳迪娅?”
最靠近自己的那位女性犹豫着开了口,不过她坐着轮椅,行动有些不便,便扯了扯身旁那位留着两撇胡子的男性。紧跟着那位男性的目光的,是远处两个零星贴着绷带的青年,都是各自留着米色短发。
“唉?”
还没反应过来,克劳迪娅突然感到身前多了一股热量。那其中一个青年突然冲上前去,紧紧地拥抱着她。带着一阵低沉的哭腔,青年逐字逐句地说出了那句他早已准备多时的话。
“让你等的急了,克劳迪娅。”
这个声音,克劳迪娅不知听了多少遍了。从小时候开始,这个让人感觉有些小调皮的声音总是萦绕着她的成长。然而经历了这段时间的历程,只是几个月前的分离,却让她感觉如隔三秋。
跨越生死的感情,终究是这样的。
“道格拉斯哥哥!——”
这是克劳迪娅第一次这样畅快地哭泣。她揽着兄长的胸怀,痛快地释放着几月来积攒的思念与分离。
……
怎么回事?
再次洗完澡的麦科琳探出头来如是说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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